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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楼  发表于: 2024-09-12 00:13

梦想与命运 作者 草屋编辑 转

  人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,从他用懵懂的眼睛开始观察和审视这个世界时,他就开始了对人生的梦想之旅。

我出生在一个叫对面城的小村庄,谁也不知道它名字的来历,只知道这里是座古城的遗址,在村民的园子里曾挖出一串串不知道什么年代的铜钱,还有锈掉一半的战刀。村子南边的临村叫城南,这印证了对面有二城的存在。村子的北面和东面是层层的梯田,梯田边上是礼仪兵一样笔直挺拔的杨树,村子的东南是绿油油的草甸子,草甸子中间,有两眼清澈的泉水不知疲倦汩汩涌出,一年四季不停歇,颇有二泉映月的意境。村民围泉成堰,形成了一片十几亩地面积的池塘,那是我们小时候夏天游泳冬天滑冰的所在。池塘的东南边是一望无际的柳条通(民间说法,相当于由柳条和草地构成的灌木林),柳条通的中间还有一条小溪从中欢快的流过。

村子中间,有一口不知道年龄的老井,井水甘甜,全村的男人都来这里排队挑水。是它养育了一代代的村民,如今,这口井已经废弃了,虽然它还在出水,是家家户户的小压水井取代了它。可是村里的老人都说,小井水没有老井水甜,也许是回忆更绵长香甜的缘故吧!

村子的西头是大队队部和供销合作社,那是村里的权力中心和商业中心。在队部门前的广场上我参加了村里举行的毛主席和周总理的追悼会,当时,我还没有什么伟人的概念,看大家都在哭泣,我却踢着石子玩,被一个村干部抓到,命令我哭,我知道,我哭的是因他的淫威,不是伟人的离世,哎,真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啊!供销社的酱油的味道和糖块的诱惑至今还飘荡在我的记忆里,还有那个戴着一圈又一圈的大眼镜的慈祥和蔼的人称老林的售货员。恐怕,老人家早已作古了。

供销社的前面是个大粪堆,有两米多高,主要都是有的是的牛粪,并不脏,每当冬季大队会演就在那里搭台,有二人转,京剧。在那里我认识了朱买臣、崔氏女、还有张生、崔莺莺和小红娘。只是陈世美给我的印象不好,天底下还有这等忘恩负义的人,被包青天铡了也活该。传统的民间艺术简单的告诉人们什么是善恶美丑。在那贫穷的年代,粪堆可以成为传播文化的平台,如今不可想象!

大队队部的后面是村里的唯一手工业作坊——铁匠炉,戴着老花镜的田铁匠和他的徒弟,甩着膀子,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,叮叮当当的旋律,伴着四溅的火花,为社员们打着刀剪钩耙,而我们小孩子则最喜欢看他给马挂掌,因为田铁匠总把淘汰了的马掌钉一个个的分给我们,马掌钉是我们游戏抠马掌钉的道具和赌注。

铁匠炉的后面是小学,在那里我学习了三年,这所小学是建国前就有的。从“123”、“上中下人口手”到“aoe”,我就是在这里开始启蒙的。前几年,因为学龄儿童少,乡里小学裁撤,对面城小学被撤掉了,当权的乡干部就是父亲的学生,得知这个消息,作为老校长的父亲给他的学生一顿骂,骂他数典忘祖。其实,那是父亲的几十年的情感受到毁灭性打击的一种宣泄。

我的记忆中,祖母是个很能干的人,一直当家,直至六十多才放权。祖母又是大慈大悲的人,有孟姓一家经常得到她的关照,食物衣物经常接济他们,对待过路的要饭的人,她也会尽力的施舍。现在回老家,孟家的后人还在念叨祖母的好。看来积德行善是个好事,祖母长寿也是“大德之人必得其寿”的回报吧。据祖母讲,村里所有的柳条,都是祖母和姑姑亲手栽的,后来都充了公。还有,我家的几十头黄牛也在划分家庭成分前病死了,或许是传说中的口蹄疫?我搞不清楚,不幸中的万幸,我家的成分被划成贫农。祖父是个博览群书的乡下人,身体孱弱,做不了农活,担子都压在祖母身上。每当猫冬到开春,家里经常来许多乡亲,他们听祖父说书,什么《七侠五义》、《三国》、《水浒》的。父亲曾说,祖父的水平不亚于袁阔成,我想可能是他过度崇拜而得出的结论吧!在大批斗争中,祖父因为给当地主的亲戚藏东西被发现而遭到带高帽子游行批斗,做下了哮喘的毛病,不久病逝,那时父母尚未婚嫁。父亲在县城一中是品学兼优的学生会干部,为了照顾祖母,不得不辍学回家,任乡村教师,在中小学校长的位置干了三十多年,直至退休。

记得小时候,村里有个恶人,人称姜大胡子,横行乡里,没有不欺负的,那时我的梦想就是希望自己变成武林高手,三拳两脚把姜大胡子打倒,为民除害。三十年后,在老家的一个葬礼中,看到了这个恶人,满头白发,邋遢不堪,我依旧用犀利的目光鄙视了他一眼,这一眼是代表许多童年伙伴共同的利剑。现在,却无需出手了,因为,已经没有和他致气的必要了。等待他的就是村子东边梯田中间的坟地。虽然他恶,但是将来梯田上的三尺黑土是我们谁都剥夺不了得权利,祖父祖母和姑姑又要与之为邻,愿他在那里弃恶扬善,悔过自新,重新做鬼。祖父祖母的墓碑是在2003年清明时节我和哥哥给立的,每到年前,总要回去上坟祭祖。去年是带妻儿去的,看到“二泉映月”,光光的冰面,厚厚的白雪,层层叠叠的梯田,儿子玩得好开心,我不时的给他讲我童年的故事,并戏谑的对妻说,“二泉映月”就是你刘张氏的归宿。

十岁那年,我家搬到一个叫稻田的地方。村庄背靠着连绵起伏的丘陵,每当冬日夕阳的一抹余晖挂在那里的时候,一眼望不到头的树林,皑皑的白雪,袅袅的炊烟,错落有致的一排排草屋,一起构成了一副不加修饰的水墨画。村子的东面,是一望无际的河套草原,一条叫撇了河的小河缓缓地流过,小河绵延几公里的尽头注入了通肯河,这是条可以在地图上找到的河流,它发源于小兴安岭的余脉,弯弯曲曲,没有急流,宛若一条飘舞的玉带镶嵌在草原上,当地人都叫它大河。村子的南边是十几公顷的松林,没有一颗杂树,厚厚的松叶踩上去软软的,微风吹来阵阵松香,这里是我和伙伴儿们戏耍和读书的地方,弹弓书本和吊床构成了我惬意的松林生活。可惜,许多年后回去,松林和我家的老房子一样都不见了,只好当故事讲给儿子听。松林的西边是一个叫鸭圈的泡子,象花生的形状,水很深,也很清,每当夏天,伙伴们总去那里偷偷的洗澡,但总被家长划划胳膊辨认出来,命好的挨批评,命不好的挨骂,甚至挨打。比鸭圈还远一点的还有一个?性卵琅莸牡胤剑恢辣刃⌒〉难既Υ蠖嗌俦叮鞘呛⒆用怯眉凶哟蚰瘛⒋笕瞬队愕牡胤健4禾炖戳耍ㄡ愕哪穸蓟乩戳耍谒撸穸人偈常颐堑募凶右苍谀抢锏茸潘牵矶啾晃疑撕Φ哪裰两裎乙步胁怀鏊难衷谙肫鹄凑媸亲锕。『犹椎暮永锱葑永锏挠愣际且吧模芎贸裕铀篮佑恪丁K蟮哪攴荩莸樽由隙际怯悖芈⒐道锒加杏悖迕裼冒峭嬉饩褪栈褚凰暗挠恪<堑糜幸惶旆叛В揖头⑾忠桓龈珊缘男『庸道锼煌5脑芏氯ヒ豢词切矶嗄圉彝炱鹂憬牛チ苏环购校砩希杪枳隽艘坏老闩缗绲尼n泥鳅。蛤士蟆是河套的特产,草原里多,稻田里也多,冬季人们总能在河里泡子里撺出一堆堆的,集市上也有卖的,价格很便宜。

贫穷而快乐,这就是我童年的记忆。农村生活的清苦,文化的贫瘠,城乡差距的放大,让我对走出乡村始终充满着梦想。

孩提时代,在红色思想的误导下,我曾经想做一个像陈景润一样的科学家,虽然我只知道1+1=2,却不知道陈老的1+1=?;我也曾想做一个像周总理一样的伟人,虽然,我只知道总理是“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”的人,却不知道中华之起源、发展、辉煌、衰落与复兴。

为了曾经虚无缥缈的梦想,我如饥似渴的学习读书,囫囵吞枣的拜读四大名着,一知半解的浏览国外名家名篇,到如今,那些名着中的主人公甚至还活灵活现的不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。我曾经背《常用成语词典》,从“哀兵必胜”背到“自作自受”。为了能凑一点钱买本书,我节省仅有的十块八块的压岁钱,不怕徒步十几里,冒着严寒风雪,和自己年纪相仿的表侄,坐当时票价仅八毛钱的客车,去心中神往已久的县城新华书店,徜徉在那里,久久不肯离去。当然,回来时,脸蛋是红红的,肚子是咕咕叫的,心绪却是激动的,囊中却早已空空如也了,除了那几本爱不释手的书。几十年来,我做下了没事爱逛书店的病。“世间百病皆可治,人间俗人无药医”,我的这个病似乎不属于其一吧。

古人说:十年树木,百年树人。我的初中就是在这个叫“树人中学”度过的。中学位于人民公社前,现在叫乡政府了。中学由三栋筒子房几间公厕加上一个不是十分平整的操场构成。宿舍是大火炕,住着十几个住宿生,宿舍的西门通着食堂。学校东南六七百米是县城唯一的风景区,一个叫“太阳沟”的地方。太阳沟虽然名不见经传,却是我心中的圣地。她就像美女的明眸,眼珠就是沟内的水库,碧波荡漾,渔歌唱晚,那粼粼的波光恰似美女的秋波,频频的向你飘来。沟边层层叠叠的杂树就是美女的睫毛。在云雾里忽闪若现。沟边林壑幽美,屋舍俨然,颇有世外桃源的意境。更神秘的是有一条从乡政府直接通到沟底的战备地道,我们几个同学曾经找到出口,打着火把向里面探险,没有走到尽头,被一座石门封住了通道,便中途返回,未果。太阳沟是我们休憩和随意游玩的好去处。据说,她现在已经成为城里人踏青和避暑的圣地。

早起、跑步、读书考试构成了学习生活的节奏。虽然,食堂的伙食很难吃,都是未放碱的大茬子,吃得倒胃,一盘豆腐一毛五都成了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,但是,我还在刻苦的努力着。相信学而优则仕的古训,相信书中自有黄金屋,书中自有颜如玉,书中自有千钟粟。只有考学才能改变命运。那一年,我以高出城里学生七十分的成绩考入了县一中,一起考取的有十个人,我们那届是树人中学中考历史上最好的一次,空前了,绝后却不得而知。

在黑色的七月,走过那个独木桥,我和许许多多同学都走上了考学的路,虽然,学校与理想相去甚远,但是,命运却随之改变。渴望那种远离艰苦的乡村生活,让父母亲人也过上一种远离周而复始的土地劳作,我的梦想实现了,母亲不需要每天在田地里辛勤的耕耘了,雨天做饭也不需要一点一点的抠出柴禾垛里的干柴了。然而我的红色理想却破灭了。

记得有人说过:不要任何人偷走你的梦想,因为只有你才对梦想享有发言权。你认为太值得追随,值得实现,它便具有了那份意义。并且,不要让现实篡改了你的梦想,不要因为困难轻易放弃。经过努力而没有实现梦想的人并不失败,因为他心底的坚持使他更值得尊敬。

德国犹太大诗人海涅曾经写道:“命运并非机运,而是一种选择;我们不应该期待命运的安排,必须凭自己的努力创造命运。”世上无难事,只怕有心人。只要有心,勇于突破,就没有难倒自己的事,同时,也不要害怕未来的不可预测,生活中最大的乐趣不在于预知,而在于一再的挑战未知。

人生的长河奔流不息,我注定要撑一叶轻舟在风雨中前行。我知道,不是我选择了河流,而是河流选择了我。冥冥中,轻舟飘离了河岸,不服输的性格让我不由自住的握紧了手中奋斗的双桨,透过清晨的雾霭,凝视东方的曙光,因为——那是大海的方向!